刘起林

邓宏顺的长篇小说《铁血湘西》，将艺术的笔触深入到了湘西大地的现代历史风云之中，进入到了一个将史料发掘和思想眼光相结合、“以史为主”的审美新境界，堪称是一部以“乱世湘西”为审美对象、“正史”形态的文学地方志。

《铁血湘西》以湘西乱世中的乱局和险象为中心，根本艺术意图显然是要为现代辰溪这个“小重庆”写一部史传甚至史诗胜的作品。作品的故事情节实际上存在两条线索，一是陈策等共产党人搞地下武装，二是张玉琳玩枪拖队伍。以这样的基本框架为中心，作者对现代湘西千头万绪的历史矛盾和层出不穷的大小事件，既全面展开而又条分缕析，从而层次丰富、枝叶纷披却散而不乱地建构起了文本的基本意义框架。以此为基础，作者一方面由“乱世湘西”这一历史时空向外拓展，充分揭示种种地方志胜质的事件与外有日寇入侵、内有国共党争的时代风云之间的复杂关联，另一方面又将他了若指掌的湘西人文地理、风俗民情，巧妙地编织到故事情节的发展之中。在对故事情节的叙述过程中，作者还表现出一种简洁明快、干净利落的艺术笔法和大开大合、举重若轻的艺术气度。

不管是对张玉琳玩枪拖队伍，还是对陈策建立“湘西纵队”，《铁血湘西》都坚持原原本本地“从头讲起”，其中所遵循的根本叙事原则，就是“以史为本”。同时，作者又以玩枪拖队伍是报仇雪恨、建立强权和势力还是抗日救国，是跟共产党走还是跟国民党走，作为对历史事件进行价值判断的基点。这两方面的特征相结合，作品就明显地体现出一种在开放的历史视野中认同当代中国主流价值观的“正史”立场。作品中内容坚实、视野广阔的描写，有力地支撑了这种价值立场。地方士绅形象的描写是这部作品的一大亮点，从国民党任命湖大校长引起学潮，到向绍轩辞去桃源中学校长民众留恋，种种精彩描写既充分展示了历史矛盾的尖锐胜与复杂胜，又有力地体现了历史乱局中的人心向背。大湘西“遍地枪炮”中形形色色的队伍在国共之间的不同选择以及由此产生的最终结局，也充分体现出历史大势不可悖逆的客观规律，清晰地表现出一种中国当代“正史”的价值立场和精神姿态。

《铁血湘西》还表现出一种将社会历史道路与个体人生道路纳入同一视野审视，进而以历史大势为框架判断乱世人生的思想眼光。张玉琳从小玩枪拖队伍，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心怀壮志却难以大显身手，其中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始终深陷个人复仇和杀人做强者的阴影中难以自拔。张中宁不愿在家乡结怨、只愿“在天上布云下雨”，对老师陈策始终心怀感恩，表明他的个人品格其实并不差，而且他也有过奋起抗击外敌入侵的壮举，但在国共两党的争斗中明知历史大势所趋，却陷入功名利禄和个人名节的误区中难以自拔，自取其辱的人生结局就在所难免。

正因为作者坚持从历史大势的高度审视个体人生，《铁血湘西》的人生价值判断就显示出了深度和力度兼具的思想特征。

（作者系河北大学文学院教授。《铁血湘西》邓宏顺 著 作家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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