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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沫河畔（茶马古道千江月随笔系列）

孟勇

一、古道寻源

世间万事万物，必寻其踪，必探其源，必感其恩，必扬其善，必惩其恶。若如此，为政，即可富民安邦。为学，即可百年树人。为文，即可文采真切。一条茶马古道，从不发表任何宣言，但以它石砌的凝重，万仞的高拔，证明了一切。千年烽烟越过，万代红尘迁延，它仍然在高山峡谷间蜿蜒闪烁，在人们记忆中焕发异彩。川藏茶马古道的源头之水到底在哪里？

当今，各地都在发展旅行，在茶马古道发源地的川西一带，由于种得千古的名茶，那川藏茶马古道起源地的桂冠，是谁也夺不去的。云南(yunnan)虽另有说法，但那是滇藏茶马古道。古人说巴蜀武阳蒙顶临邛一带“仰则天风高畅，万象萧瑟；俯则羌水环流，众山罗绕，茶畦杉径，异石奇花，足称名胜”。虽堪称古道仙境，但并非一地一县可以专享。现在有人说邛崃平乐古镇是茶马古道第一站，我看倒不如说白沫河是茶马古道第一河。

雅安据说是考证得我国人工种茶的最早记载：在汉代就有一个高僧吴理真，在蒙山上清峰栽了七株茶树，“不生不灭，迥异寻常”。又有记载说在唐朝，剑南蒙山开辟成了皇家茶园，蒙顶茶列为十大贡茶之一。渐渐地，在宋代以后，雅州一带的茶，成为西南、西北地区少数民族的最爱、专称为 “边茶”，皇帝特诏“专以雅州名山茶易马，不得他用。”并立为法律。当时的雅州茶，包括同处邛崃山脉与雅安接壤的邛崃、蒲江等地的茶。

所以，今天邛崃又从县志考证出：清朝康熙皇帝有御旨称本地的花楸贡茶园为“ 天下第一圃”。目前在这圃内，百年以上的老茶树近两千株，树龄在500年以上的茶树有1000多株。清人吴秋农说：“锅焙茶,产于邛崃,远至西藏,味最浓冽,能荡涤腥膻厚味,喇嘛珍为上品。” “紫饼目团留古意,马驮车载千城空。此茶一出凡品空。”

这花楸山和平乐镇都在白沫河畔。我置身水岸一方，但见：

山是翠竹居，树是白鹤楼。
依窗而坐，闪烁万家灯火。
水皆白沫蓝梦，争将竹楼萦绕，西南望邛州。
茶马早行人，短笛鸣悠悠。

翩千鹤，翔万鱼，数风流。
古榕树下，文君相如凤凰游。
康熙茶圃花楸，千年古道经略，边民消枯愁。
蜀茶不在手，双鬓转瞬秋。

二、历史烽烟

因为在写作些茶马古道的东西，就专门来到邛崃发些个“思古之幽情”，因为这雄浑万古，从天府之国连接了世界屋脊的物质交流与精神沟通的千里古道，必有其不同寻常的起源，也自有其雄伟万丈的历史烽烟。

这茶马古道对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也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由于本人是搞新闻的，记得曾接触过一个很有意思的和茶马古道有关的报道：在二战后期，形势变得对盟国有利，盟国的轰炸机开始出现在日本本土。当时美国空军轰炸机的航程还不够大，又不能从太平洋上狭小的航空母舰起飞，便有新闻记者在白宫向罗斯福总统提问：“我们的轰炸机是从哪里起飞的？”用现今的新闻术语来说，担任美国政府新闻发言人的罗斯福幽默地回答：“从香格里拉(中甸)起飞的！”

读过在西方风靡一时的小说《遥远的地平线》的人都知道，罗斯福总统是和记者开了一个玩笑，因为香格里拉(中甸)完全是作家詹姆斯、希尔顿虚构的一个理想王国的地名。根据考证，这个美国作家终身并没有到过现在人们从旅行角度命名的香格里拉(中甸)地区。这就是文学中的“黄河之水天上来”之类的现象，不能用地理科学去解释的，只要符合人类对美和善的心理憧憬就可以。

我想说的意思是，罗斯福当时所指的香格里拉(中甸)，是实际有所指的，不过为了保密的原因，搞得记者云里雾里了。因为正好有机会叫我去给一所大学办的政府新闻发言人培训班讲一讲，就对这个案例思考了一番。据我的考证，有这样几层意思：一是飞机是从中国西南部起飞的，因为香格里拉(中甸)的艺术地域就在这里。至于精确的地点，恐怕只有希尔顿和罗斯福自己知道了。因为现在川、滇、藏都想要这个概念，旅行部门就都给了它们。驴友们好像也就认了，只要大好河山在国中即可。其实，所谓的香格里拉(中甸)，就是茶马古道沿线。

有三个与中国的历史乃至人类的历史都密切相关的概念基本上是吻合的，不过是人们认识的角度不同而已：从心灵的理想王国和开发旅行经济的角度看，它可以叫香格里拉(中甸)。从地理交通文化交流民族融合的角度看，他可以叫茶马古道。从军事战争和空中运输的角度来看，它又叫“驼峰航线”。

二是根据历史的真实记载，轰炸机是从新津机场起飞的，轰炸之后在浙江金华和杭州机场降落，有许多飞机油烧尽了，就坠毁在稻田里熊熊燃烧，飞行员伤亡很大。新津离成都30多公里，与邛崃相邻，古谚云“走遍天下路，难过新津渡”，岷江水系经过都江堰的分流，滋润了川西平原之后，又重新在这里汇聚，就像各路香客，汇聚拜倒在乐山大佛脚下。当时的新津机场，与云南(yunnan)乌家坝、重庆白市驿机场都是西南最重要的航空基地。

这新津机场还是一个王朝结束的地方，蒋介石从这里起飞逃到台湾。有历史考证说当时蒋不忍江山，垂泪涕泣，追兵迫近，枪炮可闻，差一点没走成，是宋美龄的力劝才解救了他。说这个，是说新津机场的重要。而这新津和邛崃都是茶马古道起源地“武阳”的范畴，据中国茶叶的起源地蒙山只有几十公里，也是川茶输藏的一大基地。

二战时，罗斯福总统作为新闻发言人，把话说到“香格里拉(中甸)”这里，的确的很有智慧的。西方人不熟悉茶马古道的轶事，否则罗斯福总统可能会说，飞机是从茶马古道起飞的。如果这样回答记者，照样很有智慧。从军事上来说，作为三军统帅当然不会告诉记者新津机场。这茶马古道与二战的故事太多太多，不是这篇随笔可以道尽的。

三、浪漫轻舟

邛崃的白沫河水从平乐古镇流到新津渡，其来源是天台山，这不是另一个茶马古道上的江油人李白笔下“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的天台山，而是邛崃山脉的一座山峰。白沫河因为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故事而著名，至今还在河畔留有二位情人夜逃成都时登船的码头。笔者伫立古码头千年葱绿的巨大榕树之下，遥望白沫河水，赋诗一首：

河短情长，月照白沫水静流。凤飞凰翔，轻舟哪能载情走。
凤求凰，凰觅凰，千古石阶心痕留，欲验春情待清秋。

由于有了卓文君，邛崃便将这几千年前的本地名人和今天漫山的茶叶联系起来，打造了文君茶。应该是卓文君的故事在前，茶马古道的传奇在后，都在茶这里，融合起来了。

茶，真是一种奇妙的融合剂。可能还没有任何一样既是生活物质，又是精神文化的东西，能像茶那样：一条条茶马古道把中原和边陲融合了起来。一块块砖茶，把汉族和西南西北各民族融合了起来。一杯杯清茶，把满腹狐疑的一对对峙立的人，融合了起来。一碗碗凉茶，把浮躁焦渴的心灵与清虚澄净的心境融合了起来。一盅盅香茶，把有情人融合为眷属，不信，可以考证，在司马相如饮于卓家之时，是否先饮茶清心，后喝酒壮胆？这样才有了无丝竹之乱耳，有素琴之悦情的传颂千古的《凤求凰》。

这发生在茶马古道起源地邛崃和茶马古道第一镇的爱情故事，又在二次大战的故事之外，为这条古道平添了不少浪漫元素。这条神奇的茶马古道，的确是我们的一座宏大的文化艺术历史宝库，也可以将其视为西南地区人民的一座精神家园。怪不得连美国作家希尔顿都在他的《消失的地平线》里，将虚拟的中国西南的香格里拉(中甸)称之为“上帝浏览的花园”。每当我看见这本书里的这句话，便会砰然心动——一个美籍英国人，在西方人的心里建立了一个理想的天国，上帝的花园，就是我无数次跋涉其中进行采访，进行描绘的地方，就是我们许多人每天生活的家园。

我们生长在这“上帝的花园”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理由不善待上天恩赐给我们的每一朵花，每一滴水，被一片茶，每一段历史，每一个故事。包括每一点浪漫。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向往大理(艳遇之城)，其实，在茶马古道的每一段每一处，都有着无比的神奇，就看你去不去独步浏览!倾心祈盼！浪漫不应该只在人人心向往之的巴黎的香榭丽榭以及普罗旺斯。我们的茶马古道，就有着一切的美丽和浪漫。不仅有这一切，还有许多许多我们没有发现的神奇和感动。

每一个中国人，都没有理由不到同一片蓝天下我们共同的后花园——茶马古道来观览，来祈福，来舒展我们可能疲惫的心灵，来滋润我们可能渴燥的魂魄。快些来到这白沫河畔，这茶马古道的起点，这流传千古的“凤求凰”的浪漫之地，沿着大榕树下的古码头，与相爱的人手牵手，同上兰舟，在白水涟漪中，从春华一直荡至清秋——不，是千秋！